沈子瑜是第二次踏足這個溫情的小鎮子了，所以一切並不似第一次來時感覺那樣新鮮，倒是楚心玥大抵是第一次離開沈王府這麽遠吧，一路上倒是興奮莫名。

特別是進了小鎮之後，她左瞅右看一副驚奇莫名的樣子，左家當年的火災因為來得莫名所以那個地方一直沒人踏足，是以十八年來倒也一直保持著那晚火災之後的模樣，除了青藤遍布並沒有其他不同。

楚心玥站在這一片廢墟之前心裏竟突然空洞一片，似乎總有一些奇怪的景象在自己腦海裏劃過——

“娘，娘，我們要去哪裏啊？”稚嫩的聲音。

“娘，爹爹什麽時候會回來呢？”還是那個聲音。

……

“你怎麽了？”沈子瑜發現她的不對勁趕忙推了一把走神的楚心玥。

楚心玥猛然回神卻感覺後背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苦笑了一下：“竟不知怎的，總覺得這裏有些熟悉。”

“是麽？”沈子瑜不置可否。

楚心玥繼續打量周圍，據說原本之前還有好幾戶人家是挨著左家的，但那場大火後百姓們都覺得一切來得怪異突然，生怕是惹怒了天相是以迷信的人們都搬出十裏開外了，這片廢墟竟就如此孤零零的置於這片荒草之上，比之不遠處的繁華小鎮實是格格不入。

不過，很奇怪的是這裏用白布圍著火災現場拉了一圈圍起來，還掛上了立入禁止的字牌，很顯然是被人保護了起來。

楚心玥走上前卻伸手摸了摸那塊立入禁止的牌子，沈子瑜站在一旁道：“上一次雖然匆匆來匆匆去了，但後來回府想了想還是覺得奇怪但讓人來這裏將現場保護了起來，我總覺得冥冥中這左家還有我沒有找到的一些線索。”

“所以你這次傷一好便迫不及待的要來看看？”楚心玥看著他。

其實她早該想到保護現場的人是沈子瑜才對，除了他也不會有其他人會這樣做了。

沈子瑜笑著點了點頭：“估計那暗中阻止我之人以為我來了一趟又匆匆的離去了，想必是不會再折返才對，這裏應該是成了為他廢棄之地了，但他不會想到我還是又回來了。”

沈子瑜的笑透露出一股算計得逞的意味，楚心玥也跟著笑了起來，她道：“那我們還是抓緊時間趕緊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線索吧。”

“嗯。”

這一次沈子瑜特意的沒有叫上暗衛，只帶了楚心玥兩人一起來，想來這也是一種既危險又保全的做法吧，即便是回去的路上有人看到了他們，估計也不會猜想到他竟然會只帶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鬟去火災現場的。

然而就是這想不到的一點他卻硬生生做了，有時候越是陷入僵局的場面越是需要兵行險招，而且他從來不覺得楚心玥會是一種累贅，對於她的能力他可是非常清楚的，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也不一定。

秋風瑟瑟從這荒蕪的廢墟中吹過，兩面危墻搖搖欲墜，滿地繁盛的青藤樹葉在風中招展。冷意從心而生掠過他們的身體，好在是秋季，即便是扒著滿地青藤行走楚心玥也不用擔心會突然鉆出一條蛇來，她跟沈子瑜一個從這廢屋的東面一個從廢屋的西面開始尋找。

每一個角落他們都沒有放過，即便是這塊被燒焦了十八年，沈睡了十八的土地沈子瑜依舊相信有些東西正是因為一直被靜靜埋躺在這裏才會被人遺忘，左家當年必然不是死於正常現象，這場火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的，既然是如此那當年這裏就必然也會有留下一些線索才對。

兩人沒有再交談，他們都躬著身仔細的扒找著廢屋的每一塊土地，裏面不時翻攪出一些左家當年的衣服器具來，即便是被埋多年，有些東西依稀看不太完整，但可以想見當年的左家雖不至大富大貴卻也是小康生活。

不過，除了黑焦的土地，沈子瑜並沒有發現其他不妥的地方。

倒是楚心玥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中蹲在一面危墻角下，不知在那兒翻著什麽，但她極為認真手裏拿著一兩塊青花瓷器的碎片對比翻看著，好似一個研寶的專家誓要從上面發現些不同的紋路來一般。

“終於是塊不能開口說話的廢土，大抵是我自己心中不甘所以才一直想要回來再看看吧，可終究我還是沒有發覺什麽奇怪的地方。”沈子瑜走過去立在楚心玥一旁，看她仍在認真翻看著自己手中的瓷器，他問，“你呢？不會是對青花瓷感興趣了吧。”

楚心玥手裏拿著那兩塊瓷器站起身，她微微嘆了口氣，仰頭看著朗朗藍天清風送爽，果真是蕭瑟的秋日啊。

她道：“這果然是人為的火災。”

“什麽？”沈子瑜皺眉。

他當然在心裏早就將左家的死劃為人為火災了，但當時的官府判定一直是天災，所以他找不出其他證據證明這火災有人為因素也沒有翻案的機會。

而且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的調查再度陷入了僵局，斷了一切線索。

但如今聽到楚心玥的肯定之言他又楞住了，她發現了什麽嗎？沈子瑜凝眉問道：“你發現什麽了？”

楚心玥將手中的兩片青花瓷器片遞給沈子瑜道：“你看看，這應該是一個瓷器瓶上的，雖然火災事隔多年，但埋在這地裏的東西物件卻是不會撒謊的，這瓷器片兒上有血跡，大抵也是因為深埋土裏的緣故沒有被這些年的雨水沖刷掉，即便是很淡可還是能辨別得出。”

沈子瑜仔細看了下，確實上面有星星點點很淡很淡的血色，這需要很長時間的對比照看才能檢察得出，而且深埋地下那麽深，楚心玥竟然也將其給發現了，不可不說是天意啊。

他皺了眉：“如果是正常火災，瓷器會打碎倒是正常，但是發生流血事件似乎就不太正常了。”

“是啊，看來左家在發生火災之前屋裏的人起過爭執。”楚心玥接著道，“這可以很明顯推斷為人為火災，看來當年定案的官府也太過大意了。二少爺，這件事你怎麽看。”

沈子瑜依舊皺著眉沒有說話，他只是在想自己今天帶楚心玥來還真是帶對了，若是自己鐵定不會去挖埋土裏的東西出來看吧，而且這楚心玥倒也確實算得上是心細如發了，這樣的小事情也讓她推斷出這麽多，不可不說厲害啊。

這樣的一個人只當丫鬟實在是有些可惜了，沈子瑜看著楚心玥，這倒把楚心玥給看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不太好意思了，她別過臉去道：“怎麽了嗎？”

沈子瑜搖頭，只笑道：“只是一時奇怪，你怎麽想到去挖土裏的東西來看。”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這裏被廢置十八年之久，而這十八年來日新月異歲月變遷，不看周遭的環境變化，光是這十八的雨水便能淹沒不少原本是露在外面的東西的，是以若不往土裏深層次的挖一挖的話，哪裏能找得出有用的東西來呢？”

楚心玥說得條條是道，倒是不容人反駁。沈子瑜笑了笑：“看來這次倒是感謝你了。”

楚心玥搖頭：“能查出點什麽固然是好，只可惜這點線索原本也是在我們的猜想之內的，倒是做不了什麽事。只是二少爺，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呢？”

“接下來……”沈子瑜略一沈吟，隨之道，“回去再說吧，倒是你，之前在老太君面前誇你是我的福星也不過是隨口一說，如今看來難不成你真是老天爺派給我的福星？”

沈子瑜又是一副打趣的腔調，楚心玥知道今天的調查工作算是做完了。她翻了個白眼：“那二少爺打算怎麽獎賞你的福星呢。”

不就是調戲麽，她還怕沈子瑜不成。想想今天早上那麽早那麽冷的天兒就被他揪了起來，還兩度差點被吃豆腐，哼，楚心玥知道沈子瑜就是故意的想要報覆她罷了，但既然她已經是他的丫鬟了，那既來之則安之，跟沈子瑜也算是相處有這麽長的時間了，楚心玥自問還是能周旋得過這個二少爺的。

“你想要什麽賞賜？”沈子瑜靠近她笑嘻嘻又意味深長地問道。

楚心玥趕忙退後一步，她轉身走出了廢墟，迎著微弱的陽光和風笑道：“不然，反正都出來了，二少爺請我在這鎮上吃碗熱湯面再回去吧。”

這個理由沈子瑜還真是拒絕不了，一來說到吃的沈子瑜也餓了，畢竟今天早上出來得太早他們兩個到現在都是空腹呢；二來楚心玥都要求了他一個大男人為一碗面糾結也太不像話了點。

沈子瑜大氣的手一揚道：“好啊，我再讓老板給你加倆雞蛋如何？”

楚心玥嘿嘿一笑：“你可別拿吃的堵我，告訴你再多我可都吃得下。”

兩人一邊說笑便一邊又往繁榮熱鬧的鎮子上去了，穿過一條熱鬧的古鎮街市又下了一座小橋，然後在一個靠著水邊的小面館裏坐定，兩人一人要了一碗陽春面吃了起來。

楚心玥雖則是在享受美食，沈子瑜卻是陷入了沈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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